《紫兰花开》第六章 真情的独白 免费试读
听完父亲痛苦的家史,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爸爸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卷了根烟,去上班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抬头看看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天下午,我总觉得脑子沉甸甸的,没有出去捡柴火,就坐在半个石磨上开始呆着。不经意间,我发现了之前画在地上的不规则幻想图,我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
阳光看起来并不温暖,因为它很明亮。突如其来的西北风温和却刺目,天空顿时变得异常萧瑟。我头上的老槐树几乎褪去了它葱郁的绿色,我感觉它是那么的孤独寂寞。
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客人的脚步轻柔而缓慢。我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门口。我猜是春丽。她扎着两束高高的羊角辫,手里提着一个草篮。当她看到我时,她快步走了过来。春丽,她还是那么天真活泼,像一只顽皮的猴子,看上去无忧无虑。
“子兰,子兰。”这两个声音几乎是连续喊出来的,她接着说:“出去捡草,听我妈说晚上会有演员来。”她一边说,一边抓住我的胳膊。她非常强壮,拉我的胳膊真的很疼。
一听说有剧团在演戏,我瞬间变得兴奋起来,把妈妈和爸爸的忧郁都忘得一干二净。我抿着嘴笑,连说了几个‘嗯嗯’。春丽见到我很兴奋,她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可能她看到自己的好消息很有成就感吧。
春丽正等着我拿起磨盘上的篮子。我很快和春丽出去了。可能我们俩都是因为激动才拿起了半个篮子。我看得出春丽非常高兴,很快就把草捡起来了。我们会笑,自然会开心。
晚上,在爸爸的承诺下,我和春丽去了村东头的田野。这时,天还黑着。借着舞台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大壮和二狗等几个小伙伴在互相追逐。不时有几个工作人员的斥责,示意他们小心,不要碰任何东西。当然,他们爱答不理,他们继续着他们自懂事以来唯一的放肆。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突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了,双手放在背后。我想应该是夏虹,因为她总是喜欢玩神秘的游戏。为了满足她神秘游戏带来的成就感,我故意不说她的名字。听到自己一次次猜错(她不知道我是故意的),我突然哈哈大笑。
“子兰是个大傻逼,大傻逼,大傻逼,哈哈哈。”她躲在春丽身边,一边滑稽地尖叫着。
她以为我会追她,其实我没有,因为这时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身影。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还是没有完全看出来。是的,是爸爸向梅,我喃喃自语。突然,我肯定了很多。我看见向梅无所事事地在他周围徘徊,但他没有发现我,而我此时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我讨厌这个老头。我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对娘的一举一动,我也清楚的记得那张丑陋猥琐的脸。其间,我没有和向梅打招呼,而是继续和春丽、夏虹谈笑风生,等待剧团上演精彩的演出。
大强,二狗,他们还是一样的跑来跑去,直到铁牛被大强追着喊邻村小孩,才被迫安静下来。孩子的母亲像泼妇一样指责他们,但两只狗却伸着头,扣着手指,对着那个女人做鬼脸。女人更生气了,尖叫起来,这些朋友嘻嘻哈哈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大壮来到了我们女生这边。两只狗气喘吁吁地问我们是否要玩捉迷藏。我看了看春丽,春丽又看了看夏虹。说完,我们三个摇了几次头。大庄显然很失望,但他们绝对没有因为我们的拒绝而失去兴趣。打完呵欠,他们消失在人群中。
剧团开始了,我首先看到的是向梅的父亲。他站在桌子前面,说了几句简单的维持秩序的话就离开了。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什么演技。代替演员的是一大块白亮的布和一束聚集的光,照在白布上,不时上下浮动。偶尔有几个模糊的画面和人物,也没什么事。我疑惑,转头问身边的春丽,春丽和我一样困惑,夏虹当然也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和夏虹比较含蓄,所以无论我们心里有多困惑,都不好意思问大人。我们只能等待下一秒,下一个奇迹。而春丽却似乎看出了我们迷茫胆怯的想法,于是大方而迅速地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站在她面前的一个女人,问她为什么不行动。这个女人似乎被春丽的鲁莽吓了一跳,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说她不知道。春丽问她以后要演什么戏,女人回答说不是演戏,是演戏。春丽接着问她将出演哪部电影。
春丽没有继续问下去,当然,她没有听清楚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很懂事,于是小鸟悄悄地退了出来,沉默了。甚至春丽和夏虹都没有发现,但我发现了。她说的电影是‘红色娘子军’,因为我隐约听出了女的语气,更重要的是我父亲之前给我讲过一些故事情结,所以我对这部电影不是很陌生。
电影开始了,大家都盯着看,看电影里南八天的反派,看琼花的机智和勇敢,看女人对封建礼教的抗议和反抗。人们不时交头接耳,老人嘴里也不时骂着。当他最后看到琼花亲自下令拍摄南八天时,顿时欣喜若狂,连连称赞,大家齐声鼓掌。而我,却拿不出任何兴趣去细细品味这部电影。作为一个大地主的后代,在整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自卑和羞愧。虽然我还年轻,不能理解它内心的想法和对外宣扬的精神,但在整个放映过程中我还是隐约意识到了一些让我看起来很另类很别扭的东西。
“子兰,你怎么了?才几点钟。我还没看够。”夏虹似乎有点失落。
我看了看夏虹,又看了看春丽,心情沉重地说:“夏虹,春丽,我有点冷。我想回家睡觉。”然后他假装打哈欠。
“嗯嗯,冷了。刚才我都快冻僵了。”春丽似乎很无辜。
“好吧,我们回家吧。”夏虹拉着我的手,我们三个先走了。夏虹和春丽有说有笑,我听着他们的笑话,这让我感到有点开心。
不知道电影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放。当我快步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我爸叼着一根闷烟在等我。我小跑着扑到爸爸怀里,爸爸抱着我亲了我一下。我问电影好看吗,被别人欺负了吗,冷吗?我点了一会儿头,然后发现不对劲就突然摇头。爸爸看着我笑了几声,领我进了屋。
床外的空气真的很冷,我忍不住用被子蒙住了头。这一刻,我什么都没想,但父亲可能不这么想。他咳嗽了几声,几乎毫无征兆地说了句:“你爷爷是个好人。他从未做过伤害或压迫人民的事。他只是刮了一些,但谁吃谁的菜,都是他晚年传下来的道理。”你爷爷和南霸天不一样。这些几辈子劳动积累的地方都是光明正大的,他这辈子也不容易,唉......“我听说这是真的,但实际上我当时并没有做梦那么多,只是有点浅薄的意识。
爸爸说完就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也没打算去揣摩他的想法。突然,我想起来,我天真地推了我爸一把,问:“爸,爷爷的田什么时候还给我们?我想在春天种花。春丽说,她的墙角下每年都会长出一些紫色的花,很漂亮。我也想种它们。”
爸爸没有很快回答我。他又咳了几声,心不在焉地说:“等你长大懂事了,我们家的地就还给我们。”
“那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弄种子?”我急切地问。
爸爸可能累了,只是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睡吧,内尔,到时候就有了”。
“嗯,嗯。”我像个风骚的‘嘻嘻’笑了两声,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出门,但是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我故意看了看钟。已经八点多了。我当然很好奇,因为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父亲都是天一亮就去上班,但这次他一反常态。我下意识地从窗户往外看。爸爸正在用锤子干活,旁边有一小堆即将熄灭的余烬。它在冒着黑烟,以至于爸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揉揉眼睛。
“爸爸,你在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爸爸好像没听清楚。他抬头看着窗户,低下了头。
“爸爸,爸爸,爸爸……”我越喊越高,好像有点着急。
“起床了,几点了?卧床都是不对的。”爸爸不耐烦了,话里有几分责备。
我急忙穿好衣服和鞋子,然后出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你怎么还没走?”我弱弱地问。
爸爸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说:“锤柄断了,那红薯秧真不好种。”
“你想念你的母亲吗,内尔?”爸爸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想,她不爱我。”我毅然回答:“妈妈死了吗?”我天真地问。
爸爸被我脱口而出的问题吓了一跳,冲我吼道:“别在孩子家胡说八道。你妈吃的可能比家里好多了。”
我不敢再说话,打了一盆水洗脸。水太冷了,刺痛了我的骨头和肌肉。我试了几个简单的笔画就放下了。
“你以后不能和你四姨的孩子玩了(春芳,春丽,尤其是春芳)。你不听话,爸爸就跟你妈妈一样不理你。”爸爸认真了。
可能是因为爸爸经常跟我说,不准我出去玩。爸爸点的开始我并不惊讶,就回复了一句“嗯”,但是没多久我就发现了异样。爸爸平时都叫我少出去疯,这很正常,但是这次的命令明显针对性太强,太犀利了。我想不通,就不厌其烦地问爸爸:“四姨家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爸爸。
“家里没什么不好。你四姨的大侄女得了黄疸病(肝炎)。村里的人都知道感染很可怕。现在让你四姨一个人关起来。”爸爸平静地说。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我天真地问。
爸爸叹了口气,脸色阴云密布,连连叹气:“不行。你四姨看过医生,医生说没有法治。哎,你四姨太惨了。”
“我们该怎么办,爸爸?”我等不及了。
“你怎么能说这么多?这孩子知道该做什么。让你在家老实听话,脚上绑根木桩。”爸爸这时候非常非常不耐烦。
“你听到了吗?”他又对我厉声说。
“嗯,我明白了。”我敷衍爸爸。
爸爸摆好锤子出去了,但这次我清楚地听到他锁上了院门。我不怪他。当然,他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很舒服,什么都不用做。我又可以在磨盘上画画了,但是我很快发现我根本提不起兴趣,也没有心思在地上画了。我的脑海里满是春芳,那张白皙的脸,含蓄委婉。我无法想象春芳被关起来是什么感觉,也不太明白‘关起来’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我,春芳的处境一定很差。她可能被四姨关在黑屋子里,又冷又病又孤独又无助。她的皮肤可能像蒲公英花一样黄。她疯狂地敲打着门窗,但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枕头上满是泪水。她绝望地看着恐怖,嘴唇干裂,但房间里没有水。她因寒冷和疾病而颤抖,但她不敢尖叫。她害怕她的尖叫声会引来一群鬼魂。
无论我怎么努力思考,都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美丽、天真、生动的小女孩会在短时间内接近死亡。我真的不敢想象。为什么我没有问春丽春芳为什么那天村里有电影时她没来?为什么我没有多次担心见不到春芳?你为什么不主动去春丽看看,见见春芳?我有多羞愧,我有多愚蠢,我对春芳有多失望。她快死的时候,我对此一无所知。我恨自己,真的。
我想看春芳,但这几乎是幻想。就算爸爸没锁门,就算我去春芳家,见到她的几率几乎为零。也许我可以透过窗户窥探春芳,但我不忍心看到她的惨状。我的大脑宁愿永远只记得她的微笑和她的纯洁。还有一点,我害怕被春芳传染上这种绝症,不是因为我怕死,是因为那时候我对死亡几乎没有概念。我想我更关心我的父亲。如果我被感染了,父亲该怎么活,父亲该怎么难过,父亲该怎么绝望?那样的话,我坚信父亲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他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要听爸爸的话,我要保持健康,我要快乐的生活。
第二天中午我爸回来,直接对着我砍:“春芳死了。”
那是在早上。早上四姨端饭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都冻僵了。她平静地死去,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她依旧洁白如雪,没有被病魔折磨。四姨太很坚强。她没有哭,只是在春芳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安排好春芳的告别服后,丝阿姨在亲友的帮助下安葬了春芳。春芳生前特别喜欢看花,于是申思在春芳的坟前暗暗许诺,来年春天要在她的坟上多种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