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床的另一半是冷的。我伸手去测试波利留在被子里的余温,却只摸到粗糙的帆布床单。她一定又做了个噩梦,爬进了妈妈的被子里。嗯,这一定是真的。今天是收获的节日。
我用胳膊撑起身子,房间里光线充足,可以看见他们。小妹妹波莉侧躺着,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他们的脸贴在一起。当我睡着的时候,我妈看起来更年轻了,虽然脸上还是很疲惫,但也没有那么憔悴了。波利的脸像雨滴一样清新,像樱草花一样美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Pollim的名字取自英文primrose,意思是开黄花的报春花。妈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至少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坐在波利膝盖上守护她的是世界上最丑的猫,大鼻子,少了半只耳朵,烂南瓜眼。波利称它为毛茛,她坚持认为它泥泞的黄色毛发能与这美丽的花朵相配。这只猫讨厌我,或者至少不相信我。当波利第一次把它带回家时,我想把它淹死在桶里。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但我想应该还记得。那时候的猫骨瘦如柴,身上有寄生虫,肚子鼓鼓的,还有跳蚤。又多了一张嘴吃饭,这是我最不想要的。但是波利求我留着它,甚至哭着求我。我不得不同意。结果还不错,我妈给它除了所有的虫子。这只猫是天生的捕鼠高手,连路过的老鼠都不放过。有时候我清理猎物的时候会给它一些动物内脏吃,它就不会再对我咆哮了。
我给了它动物内脏,它没有对我咆哮。我们最亲密的时候也就这样。
我从床上坐起来,双腿放松,脚滑进靴子里,刚好适合我的脚。我穿上裤子和衬衫,把长长的黑辫子塞进帽子里,抓起草包。一块山羊奶酪卷着罗勒叶放在桌子上,上面盖着一个木碗,防止老鼠和猫偷吃。这是收获季节波利送给我的礼物。我小心翼翼地把奶酪放进口袋,悄悄地溜了出去。
在12区,我们居住的地方俗称“夹缝地带”。这个时候通常会有一些零散的煤矿工人上早班。他们弯下腰,膝盖都肿了。因为长时间不打扫,他们的脸上和指甲上都沾满了煤渍。但是今天的煤渣路是空的。灰色矮房子上的百叶窗都关着。丰收节仪式要到下午两点才开始。可能大家都还在睡觉。我的房子在“裂缝地带”的尽头。我只需要穿过几户人家的大门就可以走到那个长满杂草的叫做“牧场”的地方一个高高的栅栏横在“牧场”和林地之间,把整个十二区都围了起来,顶端装有铁丝网。一般来说,铁丝网24小时通电,是为了防止树林里的野生动物威胁到我们这一带——有成群的野狼和胆大的熊;好在晚上只有一两个小时的电力供应,这个时候摸是安全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停下来一会儿,仔细听听电网是否通电。此时,电网静如磐石。一丛灌木正好挡住了人的视线,我就绷紧了肚子,从两尺宽的缝隙里钻了出去。这个缝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屏障的其他地方也有几个突破点,但是这个地方离家很近,我几乎都是从这里往树林里钻。
我一到达树林,就从一根空木桩上找到了我的弓和箭。不管围栏是否通电,它确实能把捕食者挡在12区之外。在树林里,他们自在地走来走去。令人不安的是,森林里有毒蛇和凶猛的动物,森林里没有路。但是如果你知识渊博,你总能在树林里找到食物。我爸是个有见识的人。他之前教过我怎么找食物,但是在一次地雷爆炸中被撕成碎片,尸体散落一地。当他被埋葬的时候,几乎没有骨头了。我当时只有11岁。五年过去了,我还是从梦中惊醒,喊着让他赶紧跑。
进入树林是违法的,偷猎将受到严惩。但只要有枪,很多人都愿意碰碰运气,但大部分人都不敢只身一刀进树林。我的弓箭不同寻常。我父亲和几个人一起做的。我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树林里,给它盖上防水盖。那时候我爸要去卖这个弓箭,肯定能发大财,但是如果被官员发现,会以煽动暴乱的罪名被当众处决。大多数知道这件事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饿,想吃鲜肉。事实上,他们是我们最好的买主。但绝对禁止在“裂区”持有武器。
今年秋天,几个勇敢的人潜入树林摘苹果。他们在树林里的位置离12区很近,“牧场”就在眼前。一旦有事,他们会迅速跑回来。“跑回12区,一个人可以安全饿死的地方”我咕哝着,然后迅速向身后望去。就算是冷清,也要小心有人听到你说的话。
十几岁的时候,我妈被十二区、统治帕纳姆的大官、一个叫卡皮特的遥远城市之类的词吓得半死。后来我终于明白,这么说只能让我们陷入困境。于是我学会了管住自己的嘴,假装一切都无所谓。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学校安静地学习功课,在公共场合礼貌地说话,从不大声说话。几乎没有提到在胡珀的黑市赚钱。即使在我不开心的家里,我也不会触及微妙的话题,比如收获季节、食物短缺或狩猎游戏。如果波利学会像我一样说话,我们该怎么办?
在树林里,有一个人在等我,那就是盖尔。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安心。当我迅速爬到我们的秘密会面地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时,我加快了脚步,感到轻松和无忧无虑。我们的秘密会面地点俯瞰峡谷,隐藏在浓密的灌木丛中。一看到他等待的身影,我的脸上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盖尔说我只有在树林里才会笑。
“嘿,猫薄荷,”盖尔说。
我的真名是凯妮丝。早先告诉他我的名字时,我的声音小得像苍蝇嗡嗡叫,所以他以为我的名字是猫薄荷(我的英文名是Katniss,与Catnip谐音,英国薄荷猫,因此得名。——译者注)。后来树林里一只疯狂的山猫跟着我到处乞讨施舍,于是就成了我的正式外号。最后我不得不杀了山猫,因为它总是吓跑猎物;我真的很后悔,因为这只山猫是个好伴侣;但我也用它的皮换了个好价钱。
“你看,我撞到什么了?”盖尔把一支箭插在一片面包上,我忍不住笑了。这是真正的发酵面包,不像我们用配给量做的硬面包。我把面包上的洞对准我的鼻子,尽情地吸着它的香味,我的嘴巴立刻就流口水了。像这样的好面包只有在特殊场合才能看到。
“嗯,还是热的。”我说。他一定是一大早就去面包店交换了。“为了什么?”
“只是一只松鼠。卖面包的老人今天很友好,”盖尔说。"他甚至祝我好运。"
“是的,这些天我们都觉得彼此更亲近了,不是吗?”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翻白眼。“波利留给我们一块奶酪”,我把它拿出来。
对于我的热情款待,他的脸上立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谢谢你,波利,我们要享用一顿真正的大餐了。”
他突然模仿艾菲·特林西,变成了卡皮特口音。艾菲特林西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人,她每年都会在丰收节仪式上宣读名单。
“我差点忘了!狩猎游戏快乐!”他在周围的灌木丛中摘了一些黑莓。“祝你永远——”说着,他朝我扔过来一部黑莓手机。黑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接住了。然后我用牙齿咬了它薄薄的皮,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嘴里散开。“——永远好运!”我兴奋地继续说。我们不得不开一些狩猎游戏的玩笑,因为狩猎游戏会让人陷入旅游陷阱。另外,卡波特的口音太做作,让一切都很搞笑。
盖尔拿出一把刀,切了一片面包,我看着。他可能是我哥哥,深色直发,橄榄色皮肤。我们甚至有同样的灰色眼睛。但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不是很近。大多数在矿山工作的人在这些方面都是相似的。
妈妈和波莉姐姐有着浅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这使他们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确实如此。我母亲的父母属于那些商人的圈子。他们在12区一个较好的地段开了一家药店,给“快克区”的官员、治安警察和偶尔的买家供货。因为大部分人看不起医生,所以药剂师代替了他们。我父亲以前打猎的时候采集一些草药,卖到药店做成药,就这样认识了我母亲。妈妈一定很爱爸爸才离开家,和他一起来“裂区”。在我的记忆中,她总是那么傲慢和冷漠,她对家庭事务视而不见。看到她的孩子那么饿,我因为她爸爸原谅了她。说实话,我不是那种喜欢原谅别人的人。
盖尔小心翼翼地在面包上涂上山羊奶酪,然后放上一片罗勒叶,我则刷掉黑莓上的灌木丛。我们坐在隐藏的岩石上,从那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峡谷而不被发现。夏天,峡谷里生机勃勃,到处都是鲜嫩的绿色植物。鱼儿在水中闪闪发光,碧蓝无云,有时还会有微风吹过。我们的食物真的很棒。奶酪渗入热面包,草莓在我们嘴里爆开。如果它是一个真正的节日,那就太完美了。如果我能和盖尔在山里游荡一整天,四处看看我们的晚餐,那就太好了...但是下午两点,我们要站在广场上等点名。
“说实话,我们能行。”盖尔平静地说:
“什么?”我问。
“离开十二区。逃离生活在树林里,只有你和我,我们可以做到这一点。”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种想法很可笑。
“要是我们没有这么多孩子就好了,”他很快补充道。
当然,其实我们没有那么多“孩子”,但也是一样的。盖尔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有波利,也许还有我妈妈。没有我们他们怎么生活?谁会给它们找食物?去填饱他们的肚子。现在就算整天出去吃饭,晚上也得换点猪油、鞋带或者羊毛衣服;也有晚上我们饿了就去睡觉的时候。
“我从来不想生孩子,”我说。
“如果我不住在这里,我会的,”盖尔说。
“但是你现在住在这里,”我生气地说。
“算了,不说了。”他着急地说。
我们所说的太离谱了。离开12区?我怎么能离开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波利呢?盖尔的心也在他的家人身上。我们不能离开。但是为什么盖尔兄弟还这么说呢?但是...但是...就算真的离开了12区,这些想要孩子的故事从何而来?盖尔和我之间没有浪漫。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是一个12岁的瘦小男孩。虽然他只比我大两岁,但看起来像个成年人。我们曾经在生意上打过架,过了很久才成为共同的朋友。另外,如果盖尔想要孩子,找老婆也不是问题。他英俊、漂亮、强壮,在矿上干活也得心应手。每次他路过学校,女生们都会小声议论他,看得出来她们也很喜欢他。这真的让我很嫉妒,当然不是因为人们认为的原因,而是因为好的猎人很难找到。
“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问。我们可以打猎、钓鱼或采摘。
“我们去湖里钓鱼吧。今晚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他说。
今晚,在收获季节的仪式之后,每个人都会庆祝。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们的孩子又活了一年。但至少有两个家庭仍将保持门窗紧闭,他们正在计划如何度过接下来痛苦的几周。
我们做得很好。那些凶猛的食肉动物懒得理我们,因为对它们来说,美味的猎物唾手可得。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抓了12条鱼,摘了一袋野菜,最棒的是,一加仑草莓。几年前,我发现了一条小路,盖尔在附近用网设置了陷阱,这样野生动物就不会打扰我们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要经过一些铁架子,我们在那里荡秋千。这里以前是储存煤炭的仓库,现在是黑市。后来人们用了更好的方式,把煤从矿上直接运到车站,这个地方只留下了铁架子。在收获季节,这个时候大部分生意都结束了,但黑市还是相当火爆。我们轻易地卖掉了六条鱼,换来了美味的面包,两条鱼换来了盐。Gracie Sai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经常用大锅卖热汤。她从我们这里换了一半野菜,我们从她那里换了两大块蜡。跟别人做生意比跟她做生意便宜一点,但是她是唯一一个一直从我们这里买野狗肉的人。我们不是故意打死野狗,只是在被野狗攻击的时候偶尔打死一两只,也是合理的。反正肉就是肉。“狗肉下锅,我就叫牛肉。”格雷西塞说,眨着她的眼睛。“裂区”的人闻到美味的狗肉,鼻子都动不了。但是那些保安比较挑剔。
黑市交易结束后,我们去石昌家的后门卖剩下的一半草莓。他特别喜欢吃草莓,也买得起,大家都知道。世昌的女儿马奇给我们开了门。她和我在学校一个年级。因为她是世昌的女儿,所以人们会认为她一定是个势利眼,但好在她只是谨慎,不与人交往,和我很像。因为我们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学校可以经常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可以挨着坐,聚会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可以作为伙伴一起运动。我们很少说话,这符合我们的性格。
今天,她已经换上了单调的校服,穿上了昂贵的白色裙子,金色的头发用粉色的丝带扎了起来。嗯,这是一件在收获节仪式上穿的漂亮衣服。
“裙子很漂亮,”盖尔说。
马奇立刻瞥了他一眼,看看他是真的在赞美她还是在讽刺她。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但是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穿的。刚才她紧闭双唇,但现在她笑了。“如果我要去凯德,我得打扮一下,不是吗?”
现在轮到盖尔露出困惑的表情了。她说的是真的吗?还是故意忽悠他?我猜是第二种可能。
“你不会去凯德,”盖尔冷冷地说。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马奇裙子上的一枚小圆别针上。这是真金的,手工制作精美。这个别针足够一个家庭吃几个月。“你在收获记录上登记了多少次?五次?我十二岁的时候注册了六次。”
“这不是她的错,”我说。
“是的,没有人错。事情就是这样。”盖尔说。
马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把买草莓的钱放在我手里。“祝你好运,凯妮丝。”
“你也是。”说完,门就关上了。
在回“裂缝地带”的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不喜欢盖尔在三月的讽刺,但是,当然,他是对的。收获制度不公平,穷人得到的总是最少。根据规定,任何人在十二岁时都有收获的权利。当年名字注册一次,十三岁注册两次,以此类推。直到十八岁,是连续注册七年的最后一年,在泛美十二区也是如此。
但问题是,像我们这样挨饿的穷人,却被允许多次登记自己的名字,以换取粮票。一张粮票相当于歉收年分发的粮油,家家都可以。所以当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不得不注册四次我的名字。第一次,我必须登记,其他三次,我得到了三张食品券给我,波利和我的母亲。其实我们每年都要这么做,注册是累积的。所以现在我十六岁了,我的名字已经注册了二十次。而盖尔,十八岁,七年来一直支撑着一个五口之家,他的名字被注册了42次。所以不难看出为什么像马奇这样从来不用冒险领粮票的人会让他生气。与其他生活在“夹缝地带”的人相比,她的名字被注册的几率很低。不是不可能,只是低。虽然规则是针对卡皮的,而不是12区,当然也不是马奇一家,但对不需要登记粮票的人没有怨恨,也很难做到。
盖尔心里明白,他不应该生马奇的气。有时候在树林里,他会大声抱怨,说粮票是给十二区的人制造痛苦的工具。这样做会把穷人和富人权贵之间的仇恨埋在“夹缝地带”,使他们不可能永远信任对方。"分裂我们,卡皮特人就能获得渔民的利益."没人看的时候他会这么跟我说。好吧,如果不是收获的季节,如果戴着金胸针不需要粮票的三月没有说那些话——我相信她不是这个意思!
走在路上,我看了一眼盖尔,她仍然闷闷不乐。虽然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但在我看来,他的愤怒毫无意义。并不是我和他想法不同,我也是,但是在树林里喊卡波特有什么用?这改变不了什么,不可能公平,也填不饱肚子。其实会吓跑周围的猎物;但我还是让他喊出来了。他在树林里喊总比在十二区好。
盖尔和我分享了剩下的两条鱼、一些好面包、一些野菜、一夸脱草莓、一些盐、石蜡和一点钱。
“广场上见,”我说。
“穿得漂亮点。”他简单地说。
当我回到家,我发现我的母亲和妹妹准备离开。母亲是药剂师的女儿时穿了一条漂亮的裙子,波利穿了我在第一个收获季节穿的衣服——一条小裙子和一件有荷叶边的宽松上衣。对她来说有点太大了,但妈妈已经给她别上了。即便如此,她的大衣后背还是鼓了起来。
一盆热水在等我。我擦洗了树林里的泥土和汗渍,甚至洗了头发。让我惊讶的是,我妈居然拿出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给我穿,浅蓝色的裙子,很配鞋子。
“你真的要我穿这个吗?”我问,试图拒绝她的好意。有一段时间,我气得不想让她为我做任何事。但是她让我今天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真的很特别,因为我妈妈很珍惜她以前穿过的所有衣服。
“当然,来吧,也把头发盘起来。”她说。我让她用毛巾把我的头发擦干,然后把头发盘起来。当我看着墙上的破镜子里的自己时,我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不太像我。”说着说着,我拥抱了母亲,因为我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她来说会很可怕。她的第一个收获节仪式几乎是无害的。她只参加过一次,我也没让她领粮票。但是她很担心我,害怕最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一直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波利,但是我不能为收获节的仪式为她做任何事情。一想到她的痛苦,我的心就痛,我忍不住在脸上表现出来。我发现她的外套又从裙子里跑出来了,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把你的尾巴拿开,小鸭子。”我说,抚平她的外套,塞回去。
波利咯咯地笑着,小声对我说了一声鸭子“呱呱”。
“嘎嘎你的头,”我咯咯地笑着说,只有波利能让我笑。“来,我们吃饭吧。”我说着,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
鱼和野菜正在锅里炖着。这是我们的晚餐。我们决定把草莓和烤面包留到晚餐吃。我们告诉自己要让晚餐变得特别。我们喝的是羊,是波利养的一只叫“夫人”的羊产的,吃的是用谷物烤的粗面包,换来的是粮票。每个人都没有胃口。
一点钟,我们走向广场。只要没死,每个人都必须去。到了晚上,官员们会挨家挨户上门,无故不露面,就会被投进监狱。
太糟糕了,丰收节仪式将在广场举行。真的,广场是十二区为数不多的宜人之地。它周围都是商店,如果是在公共市场日,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广场上会充满节日的气氛。但是今天,即使屋顶上飘扬着国旗,空气中仍然充满了寒冷的气息。摄影师盘踞在屋顶,像秃鹫一样,更增加了这种感觉。
人们安静地排着队走上前,签上自己的名字。丰收节仪式也是卡皮特人清点人头的好时机。12岁到18岁的少年被冲到被绳子围起来的区域。外面是中老年人,年纪最大的站在前面,年轻的站在后面,像波利一样。这家人站在绳子区域的外围,他们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还有一些人,在这个生死关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或者干脆不在乎,只是混在人群里,赌哪两个孩子被选中。有的赌被选中的人的年龄,有的赌他们是来自“裂区”还是商人,有的赌谁会先崩溃或者先哭。大多数人都不想上骗子的当,所以非常非常小心。而这些人也可能是告密者。谁没做过违法的事?我可能会因为打猎而每天被处死。但是负责管理猎物的人的胃口保护了我。大家都一样。在12区,什么样的人都有。
无论如何,在饥饿和头部中枪之间,盖尔和我觉得我们都会选择中枪。毕竟挨枪子儿快多了。
广场很拥挤,来的人越来越多,简直让人窒息。这个广场很大,但不足以容纳12区约八千人。那些迟到的人被指示站在街上,在那里他们可以观看国家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我站在一群来自“快克区”的十六岁年轻人中间。我们微微点头打招呼,然后在法院大楼前专注地即兴鼓起勇气。桌子上有三把椅子、一个演讲台和两个大玻璃球,分别用于男女玩家的抽签。我盯着女队员抽签用的玻璃球里的纸条。有二十张纸条,上面整齐地写着“凯妮丝·伊夫迪安”。马奇的父亲——史长安·德赛,一个高高的秃顶男人,坐在椅子上;负责凯达公司十二件事的专员艾菲特林奇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她的头发略带粉色,穿着嫩绿色的打底衫。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她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他们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焦急地看着空椅子。
镇钟敲了两下,石长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开始念开幕词。每年都是。他讲了泛美的历史,一个建在废墟上的地方,最初叫北美。他讲述了这个国家遭受的各种灾难,包括干旱、风暴、火灾、不断吞噬大片土地的海水,以及造成无尽痛苦的残酷战争,直到他最终建立了巴拿马国,一个由十三个地区组成的以卡皮特为神圣中心的王国,给人民带来了和平与繁荣。但是黑暗时代来临了,各地区发生了反对卡皮特统治的暴乱。结果十二区战败,十三区被毁。在惩罚叛国罪方面制定了新的法律,以确保和平,也是为了每年提醒人们永远不要让这段黑暗的历史重演。根据新法设立了“狩猎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作为对闹事者的惩罚,十二个区各选一名被称为“贡品”的男女少年参加比赛。24名参赛者被安排在一个室外竞技场,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地形和气候条件,从炎热的沙漠到寒冷的荒地。再过几周,所有的贡品都要拼死一战,最后的幸存者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把孩子从亲人身边带走,逼着他们自相残杀,让我们看着。这样,卡波特提醒我们他们的“礼物”。而孩子在混乱的打斗中,存活的机会是如此的渺茫。
不管他们说得多么振振有词,意思只有一个,“你看,我们可以带走你的孩子,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牺牲,你也无能为力。如果你们敢动一根指头,我们就消灭你们所有人,就像我们消灭第十三区一样。”为了进一步折磨和羞辱我们,卡皮特还要求我们把这个活动当成一个节日庆典,当成一个靛蓝教育运动,让各个区互相竞争。最后一名幸存者可以回家度过余生,他(她)所在的区也将获得各种奖励,大部分是食物。一整年,卡皮特都会炫耀各种奖励给获奖地区的礼物,包括美味的食物、油甚至糖;其他地区不得不在饥饿中挣扎。
"这是一个忏悔的机会,也是一个感恩的机会."石长用单调的长音念着。
然后他宣读了之前12个区的获奖名单。在过去的七十四年里,我们只有两个赢家,而且只有一个还活着。他就是Hermes Abernathy,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这时,他走上讲台,嗫嚅着,然后坐在第三把椅子上。他喝得烂醉如泥。人群发出了性的掌声,但他还是很困惑。他走上前去,给了艾菲特林奇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她试图阻止,却无法拒绝。石长看起来不高兴。现场正在直播,12区会成为整个泛美国家的笑话,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很快转过身来介绍艾菲特林奇,把人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丰收节庆典上来。艾菲特林奇依旧光彩照人。她迅速走向讲台,示意庆祝活动开始。"狩猎游戏快乐,祝你好运!"她微红的头发一定是假发。被赫尔墨斯拥抱后,她的卷发微微向一边倾斜。她说了一句“很荣幸来到这里”之类的话,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对此很不爽,因为这个区的冠军恰好是个酒鬼,在全国面前出丑了。
在人群中,我看到盖尔带着狡黠的微笑回望着我。他在丰收节仪式上笑得那么厉害,真有点滑稽。但是我突然想到盖尔和他的四十二张纸也在那个大玻璃球里。与其他孩子相比,这种形式对他不是很有利。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转过脸去。“但是还有成千上万的其他音符。”我真的想告诉他。
该抽签了。艾菲特林奇像往常一样说:“女士优先!”然后去那个写着女孩名字的玻璃球。她把手伸进球的底部,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人群都屏住了呼吸,哪怕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我的心也在翻腾,拼命期待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艾菲特林奇回到了讲台上。她抚平纸条,用清晰的声音读了出来。
她念的名字不是我,